什么才能打开孩子的心门？

  

《嘘，我们在长大》是我去年翻译的书信体儿童文学，日文版书名为《哎呀呀的菜地》，故事就从这块菜地开始，呈现了伴随菜地的两个孩子的成长，中文版书名由此而来，很是贴切。

 

四年级的艾莉从横滨搬回山口县，和好朋友艾米从此相隔约950公里。艾莉在爷爷的帮助下开始侍弄菜地，她拔草，种草莓，种香草，种土豆，和毛毛虫“吵架”，观察蜘蛛、蝴蝶，见识了台风，也在新学校结识和帮助新朋友。留在横滨的好朋友艾米回应艾莉来信的种种见闻。她们互动期间反复尝试的事情，就是打开心结、互相鼓励和给予对方勇气，并一起不断努力，去敲打好朋友阿健紧锁的心门，帮助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阿健走出家门。

 

这个过程不禁让人想起齐豫唱的那首《梦田》，“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种桃种李种春风……”。艾莉和艾米不仅“种桃种李种春风”，还“送桃送李送春风”，让我们大人也跟着温暖起来。

 

 作者村中李衣是资深儿童学教授，相信她深深地知道：一旦孩子关上心门，被困住的就不止他一个人。正如书中的阿健，因为被同学嘲笑和攻击选择了躲进家里，像钻进土里的蚯蚓，而被他关在心门外面的不仅有事发当天因为流感没来上学的艾米、选择站在攻击者一边其实又很挂念阿健的一辉，还有心力交瘁却束手无策的妈妈，更有因为没能帮助朋友而反复自责的艾莉，大家都被困住了。

 

可是，什么才是打开孩子心门的契机呢？是伸进门洞的脚丫子，还是扔进门内的蔬菜，亦或是从950公里之外而来却依然蹦蹦跳跳的小青蛙？这些都是，但更重要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和不放弃。

 

 翻译这本书时，我忍不住哭了好几次。

 

一次是艾莉“虫口夺食”摘桃叶，想到去世的奶奶，奶奶每年都摘下桃树叶，做成桃叶水，让艾莉护理敏感的皮肤，“奶奶对我那么好，我那么喜欢奶奶”，奶奶去世前还做了留着来年吃的蜂斗菜酱，“食物替奶奶活着呢”。正是因为有奶奶的爱，艾莉才会选择回乡下，才有了“哎呀呀的菜地”的种种体验。

 

一次是看到敏感的艾莉等不到艾米的回应时，那几封短信里的挣扎（好心疼她，她那么在意好朋友），以及得到好朋友的回信和肯定后又那么开心。艾米说得多好啊：“好朋友是会一直住在你心里的。所以呀，即使分开了，一个人也不寂寞。”让人欣慰的是，互相支撑的友情能持续一辈子呢。

 

而最后那一大箱子蔬菜瓜果，确实如艾莉所说，是她搬回山口县以来所有的心意，这份纯洁的真心又通过艾米交给了阿健。当看到骑车带着小青蛙远去的阿健，一辉哭了，我也没出息地又哭了。

 

正如书里说的，阿健真棒！小青蛙真棒！艾米真棒！阿健的妈妈也了不起！

 

要赞美的是留在横滨的艾米小朋友。她爱学习——接触到新东西就上网查资料，心理强大——对友情很肯定且不会自我猜疑，有勇气有行动——顶脚丫子这个场景我最喜欢了，不放弃朋友——被阿健在脚底画了圈，也能读出他释放的信号。 

 

 这本书在日本获得第35届坪田让治文学奖，我看到有小学鼓励孩子们读此书的报道，深知这是源于越来越深刻的社会问题：2022年，日本中小学生长期不上学的有将近25万人，占中小学生总数的2.57%。

 

我身边就有不少例子。两年前，在参加美术班的活动时，遇到过一个中学生的妈妈，她家孩子几乎足不出户。这位妈妈就像书中阿健的妈妈一样一筹莫展，好在她向美术班的桑原老师寻求了心理帮助，并在桑原老师的鼓励下捡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爱好——打排球。我曾经写过的日记《青春期的孩子需要怎样的支持？》里有提到，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家孩子已经慢慢走出来了。

 

珍珠的好朋友高中以后就一直在家，最近开始吃抑郁药，这之后更是足不出户。她的心门只对珍珠开放，所以珍珠提前放学或者下午没课时，就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到好朋友家，她们会在楼下聊几个小时。

 

翻译这本书时，我总会想到，珍珠就像那个勇敢的总是在行动的艾米。每年，我们会一次又一次地回乡下奶奶家，收橘子、拔萝卜，蔬菜果园土地的神奇，我们都深有体会。

 

 通读全书还会发现，两个孩子信件相互往来，而围绕在她们周围的是家人们不动声色的爱和支持，有些任性的艾莉的妈妈，不干涉孩子的艾米的妈妈，还有我将来的人生目标——艾莉的爷爷。这个总是摸着胡子茬的老人的口头禅是：“哦，哦，变这样啦。”意味着他能接受一切可能，杂草被踩几次就换个地方生存，台风刮过小屋时给它开个通道，吐槽不着调的蝴蝶也敬佩能飞跃海峡的大绢斑蝶，“事后诸葛亮”这个做法，家长朋友们也可以适当地学以致用，因为经历过才能让孩子成长嘛。

 

坪田让治文学奖的授奖标准是“作品里有大人与孩子可以共享的世界”。在翻译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既深受感动又满心愉悦。希望翻开这本书的大朋友、小朋友，都能像本书前封上的两位小主人公和那些动植物一样，蓬勃成长。

 

 

作者：史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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