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小说的年代跨度并不大,但是囊括的内容异常丰富:故事主要发生在美国南北战争和战后的重建时期,小说中塑造了上百个人物,好几个家族庄园,因此人物关系复杂,故事的主线副线交错缠绕。
著名作家白先勇曾评论说:“在电影史上,小说改编最成功的电影是《乱世佳人》。”但换一个角度来看,小说《乱世佳人》的影响也从此被电影定格。观众对这部经典作品的观感往往局限于电影,小说中不少次要情节都在电影中被删减。
《乱世佳人》其实是一部很难被归类的通俗小说,它是多种类型小说的集合。首先它是一部浪漫言情小说:斯佳丽与巴特勒和阿希礼三人之间跌宕起伏、轰轰烈烈的三角恋,无疑为后世无数多角恋爱故事提供了蓝本,甚至我们当下流行的“霸道总裁”系列也能在其中找到一丝影子;其次,它也是典型的历史小说,小说描述了美国南方传统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在内战中崩溃瓦解,我们可以通过它来了解南方当时的历史风貌和社会形态,就小说的容量和密度而言,它确实也具备百科全书式的野心;最后,女主人公斯佳丽经历了战争、贫穷、情感的打击后,从身体到心理逐渐成熟,女性自主意识觉醒,正是内战后女性渴望实现独立、实现自我价值的缩影,所以你说它是一部女性的成长小说,也有充分的理由。
我们都知道,南北战争是美国内战的俗称,与此相关的题材一向是美国文学的热点。说到内战题材,另一位绕不过去的女作家和她的代表作经常被人拿来与玛格丽特·米切尔的《乱世佳人》作比较。那就是斯托夫人和她出版于19世纪的著名反奴隶制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这部作品影响深远,斯托夫人甚至被林肯称赞为“引发了一场大战的小妇人”,足见这部小说的政治地位可能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过了它的文学地位。
对于这两部相隔近一个世纪、题材类似而态度迥异的作品,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两者之间的关系?这是两部从不同视角创作,但都与黑奴有关的小说。小说中都大量涉及了黑奴的境遇,《汤姆叔叔的小屋》中充斥着黑奴的悲惨遭遇,因为斯托夫人是坚定的废奴主义者,对残酷的奴隶制当然持彻底批判、无情鞭挞的态度。斯托夫人北方清教徒的情结在小说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她认定奴隶制与基督教是天然无法调和的两种东西。
而米切尔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乱世佳人》是一部从南方人视角出发,描述美国南方在内战背景下由旧制度向新制度转型的小说,体内流着南方血液的米切尔对整个南方文化持一种温和、依恋的态度。米切尔虽然对南方文化不可逆转的衰落颇为惋惜,但也明白这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的大势所趋。《乱世佳人》中的种植园主对待黑奴温和克制,甚至有不少黑人形象比白人都高大伟岸,赢得了白人的尊重。《乱世佳人》从伦理和价值上与《汤姆叔叔的小屋》构成鲜明对比,将两者放在一起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乱世佳人》这部小说。从讲故事的角度看,这是一部优点非常明显的作品: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恢弘真实的战争场面,生动鲜明的人物刻画,蜿蜒曲折的人物命运,还有最后开放性的结局设置,都是这个故事让人手不释卷的原因。
小说一开场便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准确时间和地点——1861年4月,佐治亚州。对美国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马上就会想到,1861年正是美国内战爆发的年份。而佐治亚州,也正是最早脱离联邦、加入南方邦联政府的七个州之一。说到这里,我们得来看看美国内战爆发的历史原因,因为这场战争是影响整部小说走势的唯一外在条件。南北战争从1861一直打到1865年,交战双方一头是南方联邦政府,另一头是北方邦联政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南北之间的分裂早在美国建国之初就已经埋下隐患,南北的经济体制矛盾更是尤为严重,经济理念的差异最终落实到了奴隶制度的问题——古老的奴隶制该废还是该存?当时的美国北方以制造业、商业和金融业为主,南方则以种植园经济为主,《乱世佳人》中的塔拉庄园、十二棵橡树庄园等,都是佐治亚州具有中等规模的种植园,拥有大量土地,蓄养了一百名以上的黑奴,每年棉花的产量可观。
棉花在《乱世佳人》小说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棉花是庄园财富规模的象征,即便在战后的重建时期,北军烧毁了塔拉庄园的所有棉花,斯佳丽为了重振家族,首先想到的还是种植棉花。说到底,南方人为什么要蓄奴?因为种了棉花就需要有人收,收了棉花才能运到北方进行销售,获得收益。因此,在轧棉机尚未普及的时代,黑奴就成了收棉花的唯一劳动力,这也是南方诸州誓死保卫奴隶制的主要原因。
在小说的主人公正式登场前,内战的阴影其实早已遍布南方。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斯佳丽·奥哈拉正与她的追求者——塔尔顿家的两兄弟闲聊。不要以为接下来的一大段对话只是少男少女之间的打情骂俏,《乱世佳人》中的大量人物对话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不但反映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而且在家长里短中包含了许多有关历史背景和社会变迁的信息,其密度和野心超越了一般的类型小说。斯佳丽与塔尔顿兄弟三人之间的对话巧妙地揭示了南北战争的导火索已经点燃,而塔尔顿兄弟之间的对话,则介绍了克莱顿县内的阶级构成。
奥哈拉家和邻居塔尔顿家无疑是县内的大庄园主。斯佳丽的父亲杰拉尔德·奥哈拉是爱尔兰移民,凭借着对土地最炙热的感情来到佐治亚州,靠打牌赢下了塔拉庄园,发家致富,融入了当地的社交圈。而塔尔顿家拥有土地、黑奴、棉田、牧场等等,衣食无忧,位于南方社会生态链的顶端,所以塔尔顿几兄弟才会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而兄弟俩提到的埃伯·温德则是典型的“穷白人”,说“他们家的黑奴至多不过四个”,连塔尔顿家的黑奴都瞧不起他。这些人生活在南方的底层。介于大庄园主和穷白人之间的,还有一些小农场主或者说是自耕农,实际上这些人也是同样赞同保持奴隶制的,因为他们害怕黑奴一旦被解放,就会和他们竞争土地。更重要的是,现存的奴隶制提高了自耕农和穷白人的社会地位。
我们的女一号斯佳丽是杰拉尔德·奥哈拉的长女,塔拉庄园的大小姐,小说的开头顺便也描写了斯佳丽的外貌:年方十六,出落得腰身纤细,体格丰满。书中说,斯佳丽长得并不美——很明显,电影在选取女主角时并没有完全按照小说的描写。但是斯佳丽的魅力是确凿无疑的,整个克莱顿县的贵公子们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母亲与黑妈妈始终想将斯佳丽培养成温婉贤良的淑女,可却事与愿违——斯佳丽的性子与典型的南方淑女背道而驰,表面的端庄掩饰不住她骨子里的娇蛮任性、活泼好动。
说到黑妈妈,她是小说中的重要角色,是斯佳丽的守护者,见证了塔拉庄园的兴衰。她不是普通的黑奴,在塔拉庄园具有很重要的地位,早年跟随斯佳丽的母亲作为陪嫁来到塔拉庄园,从此便成了庄园的管家,主持家务。这位黑妈妈自视甚高,拥有甚至比白人更高的道德标准。因为特别疼爱斯佳丽,所以对她的管束分外严格,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物出场,我们不难从书中许多细枝末节里发现,庄园里的黑奴分为两种:一种是家奴,在屋里服侍主人或者做些屋内的细活儿,比如像黑妈妈、波克这样的贴身家仆,地位较高;还有一种则是下地从事生产的黑奴,他们是庄园里地位最低的奴隶。一般庄园主不会亲自下地监督他们劳作,而是会雇佣一个白人作为监工。
尽管两种黑奴在地位上有差异,可是按照小说的说法,但凡是有体面的庄园主和他们的家人都不会苛待黑奴,这是南方庄园家族不成文的规定。斯佳丽的母亲是法国贵族后裔,是典型的南方大家闺秀,举止优雅,心地善良。她不止一次地教导斯佳丽:“对地位比你低的,尤其是黑人,态度既要坚定,又要和气。”至于斯佳丽性格豪爽的父亲杰拉尔德,对他的贴身黑奴波克相当宽厚,不惜花大价钱将波克的妻子和女儿从邻居庄园买回来,使他们家人得以团聚。作者甚至用幽默的笔触叙述杰拉尔德时不时地会被家中的黑奴“欺负”。小说中战前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与斯托夫人笔下的黑奴在白人主子家饱受鞭刑、妻离子散的人间惨剧,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
话说斯佳丽从两兄弟口中听说了一个令她震惊不已的消息:自己心仪的对象阿希礼,不日将要与他的表亲、在斯佳丽眼中瘦弱平凡的玫兰妮订婚。这对斯佳丽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斯佳丽一时间柔肠百转,思绪万千,听到这个消息之前,她始终认定阿希礼会向她求婚。然而,我们的女主人公很快展现了她倔强不屈的性格——斯佳丽·奥哈拉没这么轻易认输,她当即决定要在第二天的烤肉野餐会上用尽一切办法赢回阿希礼的心。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斯佳丽陷入了对阿希礼执着而永恒的追逐之中,这也是她一生情感波折不断的起点。
十二棵橡树庄园的烤肉野餐会举办得盛大气派,充分体现了当时南方的社交风貌。斯佳丽在野餐会上光彩夺目,想方设法吸引阿希礼的注意,无奈并不奏效。正当我们心焦难耐时,斯佳丽终于找到机会向阿希礼吐露真情——阿希礼承认喜欢斯佳丽,但他明确地拒绝了斯佳丽。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人“志趣不同”,斯佳丽要得到的是他的整个人,包括身体、心灵和思想,而阿希礼并不能给她。阿希礼无情的拒绝令斯佳丽恼羞成怒,一怒之下砸碎了瓷器,却意外发现瑞特·巴特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来他一直在偷听。我们的男一号登场了。
瑞特·巴特勒是何许人?一个声名狼藉的浪子,一个对南方不切实际的战争态度嗤之以鼻的商人。他风评不佳,体面的女士对他都唯恐避之不及。斯佳丽发现自己内心的秘密居然被这个粗鲁不堪的家伙偷听了去,狼狈不堪,而巴特勒却满脸笑意,极为欣赏眼前这个性子暴烈、敢爱敢恨的姑娘。就这样,斯佳丽和巴特勒这对欢喜冤家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在斯佳丽表白被拒的尴尬气氛下发生了。
我们都知道,小说中第一眼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之后往往免不了会发生点什么,我们只要想想《傲慢与偏见》就明白了。而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并没有在接下来的篇幅里描写斯佳丽与巴特勒的感情发展,而是大笔一挥,吹响内战的号角,迅速将小说情节推进到下一个阶段,只埋下男女主人公初遇时的情愫与误会,让读者对两人未来的发展产生无限遐想。
十二棵橡树庄园的聚会还未结束,南北战争就爆发了。出人意料的是,斯佳丽匆匆接受了玫兰妮的弟弟查尔斯的求婚。也就是说,斯佳丽嫁给了情敌的弟弟,这个充满复仇意味的举动,阿希礼是看得一清二楚,可善良的玫兰妮却丝毫不知情。婚后,查尔斯与阿希礼都上了战场为国效力。可人算不如天算,命运与斯佳丽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战争开始不到两个月,查尔斯在战场上死于肺炎,硬生生留给了斯佳丽一个寡妇的头衔,还有一个遗腹子。从此,她只能日日穿着阴森森的黑衣,约束自己的言谈举止,社交聚会更是从此与她无缘。直到此时,斯佳丽才后悔当时鲁莽轻率的决定,她与查尔斯之间本没有爱情,这段婚姻只是为了报复阿希礼。
正当斯佳丽整日愁眉不展之时,查尔斯的姑妈佩蒂写信来邀请斯佳丽前往亚特兰大小住,陪伴自己和玫兰妮。尽管斯佳丽打心眼里厌恶玫兰妮,可一想到能得知阿希礼的消息,便义无反顾地前往了亚特兰大。在那里她充分感受到了这座城市与其他城市的不同之处,毕竟这里是作者的出生地,作者花了大段笔墨描绘亚特兰大的兴起。亚特兰大靠铁路发家,从一条铁路到四条铁路,逐渐成为南方铁路的枢纽,一举发展成一座拥有上万名居民的繁荣小城。这里是佐治亚州新与旧的混合体,是新旧事物发生碰撞的地方,而且往往新生事物能占上风,作者安排斯佳丽离开塔拉庄园来到亚特兰大,其用心不言而喻。
很快,斯佳丽在亚特兰大恢复了精神,恍若重生。她与玫兰妮一起在后方的医院从事护理工作,为邦联政府出一份力。朝夕相处中,玫兰妮与斯佳丽日渐亲厚,斯佳丽也渐渐熟悉了她的心上人阿希礼的妻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害羞、淳朴、仁慈、真实。玫兰妮的美德自然流露,影响着周围的人,所以人人都喜欢她,围着她转。斯佳丽明白,玫兰妮与自己不同,“她缺乏笼络男人心的这种自私和任性”,她的善良体贴是发自内心的,而且玫兰妮从始至终一直维护斯佳丽,哪怕在日后众叛亲离之时,玫兰妮也没有抛弃她。
《乱世佳人》塑造的众多女性人物中,斯佳丽勇敢顽强,个性张扬,敢爱敢恨,像一朵艳丽、多刺的玫瑰,拥有张扬的生命力,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而玫兰妮并非是绿叶的角色,她看似平凡,不善言辞,但却拥有一套自己独特的人生哲学,坚韧不拔,在某些关键时刻她能表现出比斯佳丽更大的勇气和魄力,连自视甚高的巴特勒都对玫兰妮恭恭敬敬。
正当我们奇怪巴特勒和斯佳丽怎么没有下文时,作者马上安排他们在义卖会上再次相遇——这也是战争开始后巴特勒的首次登场。他此时的身份成了穿越封锁线、大发战争财的商人。然而这一次的相遇,又是在尴尬的气氛下发生的:斯佳丽一身寡妇打扮,正在眼馋义卖会上其他太太小姐裙裾飞舞、衣着鲜亮,却被巴特勒撞个正着。巴特勒洞悉斯佳丽的心事,出言讥讽,丝毫没有南方骑士的优雅精神,斯佳丽不由得气急败坏。可巴特勒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他一掷千金捐了一百五十块金元邀请斯佳丽共舞一曲,全场哗然。一个声名狼藉的商人邀请一位寡妇跳舞已经是招摇过市的行为了,而斯佳丽居然回答“我愿意”,令在场的这些卫道士目瞪口呆。
必须说这是个极富浪漫主义情调的桥段,在南方保守风俗的浸染下,斯佳丽作为一个年轻的寡妇,本该禁足在家中,抛头露面已属大逆不道,跳舞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然而斯佳丽就这么干了。这也是离经叛道的男女主人公第一次在精神和个性上产生了共鸣,于是我们发现,斯佳丽和巴特勒之间有那么一丝相似的地方。在之后的情节中,我们会发现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越来越多。
虽然在战时斯佳丽与巴特勒的接触越来越多,可她并没有忘记阿希礼。阿希礼回到亚特兰大休假,短暂的重聚又唤起了斯佳丽心中的爱慕。在与阿希礼道别时,斯佳丽再度吐露真情。无奈阿希礼依然拒绝了斯佳丽的爱,希望再次破灭了。1864年,亚特兰大遭到北方军队的三面围城,成了孤岛,大量受伤的邦联士兵涌入城内。雪上加霜的是,破城的这天玫兰妮即将临盆,身边除了斯佳丽和小黑仆之外,所有的医生都在照顾伤员。斯佳丽没有人可以依靠,她的父母、黑妈妈、塔拉庄园都在千里之外,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溃败的邦联军队在城中纵火,企图烧毁物资,亚特兰大终究落入了联邦军手中。
危难时刻,斯佳丽的勇气战胜了恐惧,她镇静地帮助玫兰妮生下了孩子,并派仆人去向巴特勒求助。紧要关头,我们终于盼来了英雄救美的戏码。这位英雄虽然平时放荡不羁,但在关键时刻却总是靠谱。斯佳丽直到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虽然自己总是看巴特勒不顺眼,但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在潜意识中开始依赖巴特勒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兜兜转转,若即若离,却迟迟未能擦出真正的火花,这也是作者在上半部小说中为读者设置的一个悬念和伏笔。
在护送斯佳丽一行返回塔拉庄园的途中,巴特勒突然改变心意,决心要返回邦联军队参军。虽然巴特勒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虽然他早就预见到这场战争必然以南方的失败而告终,虽然他从生意人的角度明白历史趋势的不可逆转,但是作为一个南方人,巴特勒必须在南方最困难的时候贡献自己的忠诚——这个人物在小说中作出的每一个选择几乎都令人意外,这一点也构成了他个性上独特的魅力。当时,最意外的当然是刚刚开始对他产生好感的斯佳丽。
于是斯佳丽再次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然而,这位了不起的南方女性身上再次迸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和决心——她独力驾驶马车,带着玫兰妮母子和小黑仆,冒着枪林弹雨冲过北军封锁,终于回到了家乡。塔拉庄园虽然没有被烧毁,但情况也不能更糟了:母亲患伤寒病去世,父亲神志不清,两个妹妹也身染伤寒昏迷不醒,所有的黑奴除了黑妈妈和波克之外,都被解放了。北方佬烧毁了所有的棉花,抢走了所有的食物和财物,此刻的塔拉庄园可谓一穷二白,再也不是当初富饶美丽的大庄园了。
斯佳丽向天发誓,一定要振兴塔拉,再也不想尝挨饿的滋味。直到此刻,斯佳丽的内心完成了一次质的转变,那些被逆境激发出来的东西,你可以说是女性意识,也可以说是生存本能,开始闪光。她迅速适应了眼前的状况,摈弃了贵族小姐的娇气,变得务实而冷酷,亲自带领塔拉庄园众人劳作,保护家人。正是战争、饥饿和贫穷促成了这样的转变。比起那些沉湎于昔日好时光、在剧变之后一蹶不振的南方人来,斯佳丽注定会在其中脱颖而出,也注定会引来种种争议。
战争终于结束,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小说上册中设置的最后一个悬念是:阿希礼回来了。那么斯佳丽是否会跟阿希礼在一起?巴特勒参军后究竟是生是死?塔拉庄园能否恢复昔日的荣光。
然而,南北战争的枪声响起,勇敢的骑士们纷纷奔赴战场,为邦联政府效力。然而战争的态势却不如当初南方贵族们预想得这么乐观,北军的炮声逼近,亚特兰大沦陷,南方邦联的败势已经确凿无疑,古老南方的神话轰然崩塌。
深陷战争洪流的女人同样也是历经劫难。随着战争的推进,斯佳丽经历了丧夫之痛,又与玫兰妮被困亚特兰大,九死一生。危难关头,斯佳丽镇静地帮助玫兰妮产下了阿希礼的儿子。在巴特勒的帮助下,斯佳丽带着玫兰妮母子一起回到了满目疮痍的塔拉庄园。上一期音频中,小说最后留下的悬念是:战争结束了,阿希礼从战场上活着归来,斯佳丽将怎样面对昔日的心上人。还有深深迷恋斯佳丽的巴特勒,能否熬过残酷的战争。在战后重建时期,这四个人的命运又将以怎样的方式相互缠绕。
内战结束后,南方很快进入了战后的重建时期,各地都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斯佳丽一行人回到家乡时,塔拉庄园虽然遭到北军的洗劫,失去了所有的食物、财物,还有棉花,但毕竟没有被焚毁,而昔日的邻居——十二棵橡树庄园、麦金托什庄园等都被付之一炬,曾经的良田沃土,如今都成了断壁残垣。在历史上,战争虽然常常被戴上各种正义非正义的帽子,但战争本身都会带来各种形式的生灵涂炭。县里大部分庄园都被付之一炬,只有那些远离大路的庄园侥幸躲过兵灾,幸免于难。北军所到之处,不乏洗劫财物牲畜、组织黑人逃跑的事情。几乎所有的南方黑奴都被解放,而勉强保留下来的庄园也都面临着缺衣少食的窘境。
作者在描写北方军队扫荡南方庄园时,一些细节值得我们注意。作为一位南方情结浓厚的作者,在描写北方军队骚扰南方庄园的桥段时,玛格丽特·米切尔的描写冷静而客观,她没有将北方的敌军描写成十恶不赦的暴徒。在小说中,我们看到北军最主要的行为是烧毁房屋、抢劫财物,至于滥杀无辜、奸淫掳掠这样的重度恶行,小说中并没有直接描写。不仅如此,塔拉庄园得以保存,竟然是因为庄园里有病人,北军甚至还派了军医来为斯佳丽的母亲和她两个妹妹治病。如此通情达理的敌军,也在小说里得到了相当正面的呈现。
虽然作者对北方军队的厌恶情绪显而易见,但在下笔时并没有大肆抹黑北军,而是客观地描述北军对南方土地、庄园和财富的重创、破坏和劫掠。对于战争中,南北阵营中人性善恶的闪光和幽暗之处,作者也都着力刻画。有些评论家认为《乱世佳人》在态度上过于偏颇,一味维护南方,丑化北方,其实通过上述细节,我们发现这种说法本身也是比较简单粗暴的。
斯佳丽回到塔拉庄园后,也曾遇到过北军烧抢劫掠。而最危险的一次莫过于一个北佬强盗偷偷潜入塔拉庄园,企图偷窃财物,甚至还对斯佳丽起了色心。当时斯佳丽怒从心中起,镇定从容地找出手枪,趁贼人不备一枪打中了对方的面门。这一枪不仅解决了斯佳丽眼前的危机,而且更像是一种发泄,仿佛是为母亲、为塔拉庄园报了仇。
从此之后,斯佳丽遇到棘手的难题时,再也不会退缩,因为从那天起,她已经彻底抛开了道德的枷锁,她的心也随之越变越硬。而且,这次危机还成就了斯佳丽与玫兰妮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与斯佳丽张扬果断的勇气不同,在遇到危险时,玫兰妮身上焕发的是一种“坚韧如钢、柔若绢丝的勇气”。她冷静地同斯佳丽一起处理尸体,甚至还能在慌乱之时想到搜查北佬的背包,斯佳丽也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从那个北佬身上搜出的钞票仿佛是上帝对塔拉庄园的特殊恩赐,再加上邻居方丹老太太慷慨解囊、提供了不少食物,塔拉庄园暂时渡过了重建初期的难关。与此同时,在斯佳丽的苦心经营下,地里的棉花也渐渐有所收益。再加上,塔拉庄园还收留了一个叫威尔的士兵,此人留在塔拉庄园成了斯佳丽的好帮手,阿希礼的归来也让塔拉庄园多了一名劳动力。在众人的帮衬下,塔拉庄园竟也慢慢有了起色。
正当大家热火朝天地重建家园之时,另一批入侵者悄悄来到了南方,用书里的说法,那是“一大帮子叛贼、共和党和提包客”。叛贼指的是战后重建时期同北方政府合作的南方白人;共和党人当然就是北方的胜利者;提包客则是指那些只带一只提包来南方投机牟利的北方政客,类似于我们熟悉的“皮包公司”。这些人的涌入,给南方带来了很多复杂的社会问题。
在传统的南方人看来,这些人不仅在经济上投机倒把、扰乱市场,还挑唆被解放了的黑奴,唆使他们向原来的东家寻衅报复,令仇恨和猜忌在这块素来以主奴感情融洽而著称的土地迅速滋长。这些新的“入侵者”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军队撑腰,战后佐治亚州到处都是北方的驻军,南方处于戒严之中。实际上,战争对于南方,以及南方的每一个人来说,远没有结束,最残酷的战争、最野蛮的报复、最难以收拾的残局,才刚刚开始。
塔拉庄园当然也成了那些“入侵者”觊觎的目标。有一天,斯佳丽突然得知,塔拉庄园必须要重新缴纳一笔高达300元的税金,不然庄园就会被充公拍卖。面对这突来横祸,斯佳丽六神无主,此时唯一能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的只有瑞特·巴特勒。
走投无路的斯佳丽硬起心肠,摆脱过去一切的束缚。她穿着用母亲的天鹅绒帘子改成的衣服去找巴特勒,决心不仅要得到这笔税金,还要哄骗巴特勒和她结婚。
阿希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自责,他明白是自己把斯佳丽逼上了这一步。他知道斯佳丽与自己不同,她正视生活,用自己刚强的意志去主宰生活。阿希礼虽然从战争中毫发无损地归来,然而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他深知战前南方那如希腊雕塑般匀称的生活已经被打碎,自己无法融入战后的新生活,注定要被淘汰。
再说斯佳丽来到亚特兰大,发现巴特勒因为涉嫌侵吞南方邦联的大笔资金被抓进了监狱。斯佳丽好不容易见到了狱中的巴特勒,本指望用甜言蜜语哄骗他向自己求婚,可巴特勒看穿了斯佳丽的企图,拒绝向她提供这笔税金,还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气急败坏的斯佳丽在离开监狱的路上巧遇了妹妹苏埃伦的未婚夫弗兰克·肯尼迪。不想后者在亚特兰大开了商铺,生意红火,还打算盘下一家锯木厂——这些好消息深深刺激了斯佳丽,她眼前一亮,明白弗兰克是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既然打定主意,斯佳丽当即卸下一切道德伪装,对弗兰克展开攻势。凭借自己的魅力,斯佳丽略施小计就令老实巴交的弗兰克放下了苏埃伦,顺利与自己结婚。斯佳丽终于如愿保住了塔拉庄园。
在亚特兰大,旧的习俗并没有完全改变,南方人又开始举行舞会。斯佳丽发现,昔日的熟人身上失去了某些东西,那些人与阿希礼一样,虽然高贵的气派和潇洒的风度依然还在,但经历过的苦难会伴随他们一辈子。他们被打垮了却不愿意承认,仍然用微笑来面对生活,斯佳丽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她看透了南方人身上那种愚蠢的傲慢。此刻,斯佳丽开始对北方人的价值观产生了些许的认同:那就是,上等人的依据是财富,而不是所受的教养,要成为贵妇人必须要有钱。她下定决心与旧的生活方式告别,像北佬那样横冲直撞,掠夺钱财。
这时的斯佳丽突然回想起巴特勒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无论文明建设时期还是文明破坏时期,都同样有利可图。”也是直到此刻,斯佳丽才明白了巴特勒的深意。斯佳丽就此开始了她在亚特兰大文明破坏时期的资本积累,而第一桶金便是弗兰克·肯尼迪。
精明能干的斯佳丽很快接手了弗兰克的生意,同时还向巴特勒贷款买下了锯木厂,并且央求阿希礼前来帮忙打理锯木厂。阿希礼禁不住斯佳丽和玫兰妮两人的情感攻势,只得放弃去北方谋职的想法,来到亚特兰大帮忙。
税金事件后,斯佳丽对金钱的执着越发牢固,她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不惜与被传统南方人不齿的北方佬、提包客做生意,与他们的太太喝茶,还雇用死囚在锯木厂工作,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引来亚特兰大那些名门望族的不满和怨恨。尽管有时,她心中残留的传统观念会跟对钱的欲望斗争,但最终胜出的还是后者。
婚后,斯佳丽为弗兰克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家庭和孩子并不能阻碍斯佳丽的野心:她依然专心致志地经营锯木厂,并经常独自驾着马车,穿过危险的黑人贫民区,那里是犯罪的温床。尽管身边的人多次劝告,但斯佳丽仗着身上有手枪防身,仍然一意孤行。
终于有一天傍晚,斯佳丽在独自驾车的路上被两个暴徒袭击了,多亏昔日塔拉庄园里的黑奴搭救才没有酿成大祸。但这起事件却产生了一系列蝴蝶效应:为了替妻子报仇,弗兰克一声不响地与三K党扫荡了那片贫民区,阿希礼也参与了行动。然而北方当局早有准备,激烈的交火中,阿希礼负伤,弗兰克身亡。多亏了巴特勒的掩护,阿希礼和其他参与扫荡的南方人才免遭当局逮捕入狱。
整起事件看似是偶然的个案,却暴露出一个社会现实:当时佐治亚州与北方当局的矛盾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佐治亚州拒绝批准关于黑人选举权的修正案,北方则报复性地决定在此强制推行黑人选举,而且为达目的,北方当局直接宣布佐治亚州发生叛乱,开始施行最严厉的军事管制法。在这种动荡不安的社会局势下,斯佳丽的遇袭也是必然。
斯佳丽的遇袭情节中,还顺带提到了最早的三K党。一提到三K党,我们脑海中马上就会联想到一群身穿白袍、头套面罩,顶着个尖尖的白帽子的人,他们在夜幕下杀人放火,令人不寒而栗。不过,小说中写到的三K党与后来奉行极端种族主义的恐怖组织并不是相同性质的组织。三K党最早是1866年由被击败的南方邦联军队的退伍老兵组成的组织。发展初期,三K党的目标是在美国南部恢复民主党的势力,并反对由联邦军队在南方强制实行的改善黑人待遇政策。小说中提到的正是最早的三K党。尽管如此,作者对三K党的性质描述过于温和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招来了评论家对《乱世佳人》弱化了三K党恐怖性质的批评。
弗兰克和阿希礼身上保留着南方最后的骑士精神——男人应把保护女人视为天职,书里是这么描述他们的:“他们几乎创造了一种保护女性的气氛,不使她们接触一切严酷的、不适宜让女性见到的东西。”他们的身体中依然流淌着南方贵族的血液,所以,以命相搏是他们保护女士的唯一方法。
弗兰克的意外身亡令斯佳丽再次守寡。借酒浇愁之际,巴特勒前来拜访,终于向斯佳丽提出了求婚。斯佳丽认定自己的心始终属于阿希礼,但对于巴特勒这位“霸道总裁”,她也并不讨厌,有时候还有点真心喜欢他。斯佳丽正在摇摆不定时,巴特勒那激情四射的热吻终于一锤定音,打开了斯佳丽的心锁。
两人订婚的消息自然也成为亚特兰大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南方的贵族始终对巴特勒的人品颇具微词,认为巴特勒配不上斯佳丽。从读者的角度看,斯佳丽和巴特勒这种若即若离、亦步亦趋的关系已经发展了大半部小说,但在情感归属上却始终在玩着你追我逃的游戏。
在下半部小说中,巴特勒的形象越来越丰满,特别是在阿希礼南方虚弱气质的映衬下,巴特勒仿佛是一头丛林野兽:从战时的封锁线商人,到战后的新兴资产阶级,他拥有强壮的体魄和敏锐的目光,是一位信奉金钱至上的野心家。可以说正是由于他对斯佳丽在价值观上潜移默化的影响,才造就了战后那个追求实现自我价值、女性意识凸显的女强人斯佳丽。这两人身上有太多的共同点,他们都属于能够在乱世中生存和发展的强者。因此,经过了这么大篇幅的铺垫,他们的结合应该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自然发展。所有的读者都看出斯佳丽对于爱情的理解大有问题,惟有斯佳丽自己执迷不悟。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认识偏差也在极大程度上激发了读者的代入感和参与感。这种从通俗小说中发展起来的模式如今也广泛应用于各种文学艺术样式,成为增加作品亲和力的有效手段。
新奥尔良的蜜月之旅给斯佳丽重新带来了活力,巴特勒几乎是百依百顺,为斯佳丽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回到亚特兰大之后,斯佳丽经常在豪宅中宴请南方人眼中的“外来人”——共和党人、提包客和叛贼朋友的女眷,他们成群结队来拜访斯佳丽。这种种行为更加深了南方旧贵族们对她的不满,若非玫兰妮的竭力维护,斯佳丽早已在南方的社交界没有了立足之地。
随着女儿美蓝的降生,巴特勒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将美蓝捧为掌上明珠,希望将她培养成南方的淑女,因为他觉得这是第一个完整属于自己的人。为了美蓝未来的前途着想,巴特勒开始逐渐向南方社交圈靠拢,收敛自己嚣张跋扈的个性,转而向亚特兰大的贵族们示好,展示他慈父的形象。这期间,巴特勒与斯佳丽之间的情感矛盾也日益加深,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最大矛盾还是阿希礼。而阿希礼生日当天的意外事件无疑给两人的关系带来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玫兰妮瞒着阿希礼为他准备了一个生日派对,斯佳丽奉命前往锯木厂拖住阿希礼,两人独处时,不免回忆起往昔的美好时光,说到动情之处,斯佳丽眼眶含泪,阿希礼不由得紧紧抱住了她。恰在此时,瓜田李下,尴尬的一幕被阿希礼的妹妹撞见。关于斯佳丽与阿希礼的流言瞬间传遍了全城。善良的玫兰妮拒绝相信流言,在派对上热情地接待了斯佳丽,以实际行动维护了斯佳丽与阿希礼的名誉。
此事却深深刺伤了巴特勒的心。在当晚激烈的争吵后伴随着粗野的情感爆发,第二天巴特勒毅然带着美蓝离开了亚特兰大,斯佳丽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思念起巴特勒。
两人久别重逢之后迎来的不是冰释前嫌,而是斯佳丽的意外流产,巴特勒异常后悔。还未等两人重修旧好,更大的悲剧发生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小美蓝在骑马跳栏时意外坠马而亡。这才是彻底压垮两人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巴特仿佛变了一个人,整日里愁眉苦脸,邋里邋遢,原来的迷人风度都化为了冷酷无情。斯佳丽也陷入了孤独与绝望,她此时需要的正是原来自己疏远的那些南方亲戚,正是曾经跟她一起经历过战争、恐怖和大火,经历过亲人夭折的这些邦联人,但是除了玫兰妮、阿希礼,她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这令她懊丧不已。
命运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斯佳丽,她生命中最后一个重要的人也离开了她——那就是玫兰妮。玫兰妮临终前,斯佳丽终于意识到了她对自己和阿希礼仁慈的爱以及一直以来的坚定支持。
小说的最后,作者利用玫兰妮的死,点出了几位主人公一生感情坎坷的症结。他们各自心中的执念阻碍了他们最终得到真正的爱情:阿希礼自始至终爱的都是玫兰妮,玫兰妮是他面对残酷现实唯一没有破灭的美梦,然而多年来他却在斯佳丽身上摇摆不定。他那虚伪的荣誉感和责任感令他不敢向前,面对斯佳丽的柔情亦难狠心拒绝。
斯佳丽也终于认清了阿希礼的虚弱本质——阿希礼只是自己虚构的一尊偶像,她爱上的只是自己幻想中的那段爱情,而非阿希礼本人。长期以来给她厚实肩膀依靠的男人是瑞特·巴特勒,巴特勒总是默默地躲在幕后爱着她,在危难关头帮助她、理解她,自己却没放在心上,她对这两个生命中至爱的男人都不曾了解透彻。
尽管斯佳丽顿悟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可巴特勒认定玫兰妮一死,斯佳丽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阿希礼在一起了。可以说,玫兰妮的死把两人的关系推到了绝境,一切似乎都为时已晚。“不管怎么说,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斯佳丽能否重新赢得巴特勒的心,作者设置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局,给读者留下了对两位主人公未来命运的种种遐想。
回想斯佳丽一路走来,每每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总会用“明天就是另外一天”来开导自己,最终困局都能迎刃而解。也许,斯佳丽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作者在暗示这个开放性的结局会有一个更完美的走向。
在梳理完整部小说的情节后,我们深切地感觉要将这样一部篇幅巨大、情节曲折的小说改编为电影并准确地保留其精华,实在是一项艰难的任务。然而,20世纪30年代的好莱坞至少在商业意义上做得相当成功。《乱世佳人》的成功改编是时代的产物。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既是畅销小说的黄金时代,也是好莱坞电影业高速发展的时期,《乱世佳人》搬上银幕后所取得的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结果。
从情节上来看,电影在处理斯佳丽的父亲杰拉尔德的死因时做了较大改动。小说中,父亲杰拉尔德的死与斯佳丽的妹妹苏埃伦有直接关系,苏埃伦一直对斯佳丽抢走未婚夫弗兰克而耿耿于怀,为了得到一大笔钱,苏埃伦企图说服父亲去宣誓效忠联邦政府。杰拉尔德在最后时刻清醒过来,骑马狂奔时坠马而死。而电影修改弱化了这段情节的冲突:昔日品行不端的白人监工威尔克森带着他的姘头埃米来到塔拉庄园,打算买下庄园,以言语挑衅,杰拉尔德一怒之下骑上马去追威尔克森的马车,打算教训他们,不料在跳跃栅栏时坠马而亡。此外,小说中,斯佳丽在前两段婚姻中已经生下了一子一女,电影中为了突出美蓝这个人物,改为斯佳丽只与巴特勒生下了这一个女儿。
在塑造人物方面,电影中隐去了几个小说中比较重要的人物,例如在重建时期对塔拉庄园慷慨解囊的方丹老太太以及战后被斯佳丽和玫兰妮收留的士兵威尔·本蒂恩。方丹老太太是小说中出了名的“毒舌”,老太太言辞犀利,思路清爽,对战争和人生都有自己的一套哲思,对处于危难中的邻居毫不吝啬,一听说塔拉庄园粮食短缺,二话不说就命令斯佳丽派波克驾马车来拖走自己庄园中一半的食物,这才让塔拉庄园度过了困境。
作者:落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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