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游戏创始人多拉·卡尔夫的代表作《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主要讲了些什么？

《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Sandplay: A Psychotherapeutic Approach To The Psyche）一书，是沙盘游戏创始人多拉·卡尔夫（1904-1990）的代表作。

 

全书共十章，卡尔夫在第一章“沙游：通往心灵之路”中阐述了自己对心灵发展和沙盘游戏治疗，特别是“自由与保护的空间”的理解。

 

接下来的第二到第十章，卡尔夫向我们细致地描述了9个不同年龄、不同心理困扰和症状的个案治疗过程。它们分别是“焦虑的9岁小男孩”、“有学习困扰的12岁男孩”、“消极、被动的12岁女孩”、“患有遗尿症的12岁男孩”、“早期受创的16岁男孩”、“语言障碍的5岁男孩”、“孤立的9岁女孩”、“23岁女性抑郁症患者”和“25岁男性”。

 

卡尔夫生平简介

 

多拉·卡尔夫的儿子马丁·卡尔夫也是一位沙盘游戏分析师，他为卡尔夫的著作2003年的英文新译本撰写了序言。在序言中，马丁回顾了母亲的人生经历和创立沙盘游戏的经过。

 

卡尔夫出生于一个健全的中产阶级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有梵文和中文的学习经验，很早就对东方哲学，特别是道家哲学产生浓厚的兴趣。卡尔夫接受过良好的钢琴训练，甚至还曾到意大利学习罕见的书籍装订手工艺。

 

29岁时，卡尔夫与一位荷兰的银行家结婚。由于世界大战和德国的入侵，夫妻长期分离，后来在1949年离婚。卡尔夫成为单亲妈妈，带着三岁和十岁的儿子生活。恰巧荣格一家在她所居住的房子附近度假，而她的大儿子与荣格的孙子成为了好朋友，借由孩子们的交往，卡尔夫认识了荣格及其夫人爱玛·荣格。45岁的卡尔夫在苏黎世的荣格学院开始了6年的研究课程，并接受爱玛·荣格的心理分析，也直接和荣格一起处理若干特殊的个人议题。

 

 

 

多拉·卡尔夫在波林根

 

1954年，她在苏黎世的一场学术会议中听到洛温菲尔德的世界技术，1956年在征求荣格的意见后，前往伦敦进行了一年的世界技术的学习，期间，她也受教于唐纳德·温尼科特（D·W·Winnicott），并且与儿童分析师米歇尔·福德汉姆（M·Fordham）交换专业方面的意见。

 

东方哲学，禅宗，佛教也对卡尔夫的沙盘游戏带来全新的灵感，她与日本禅师铃木大拙有交往。虽然她没有正式学习禅修，但与一些禅师的对话，让她得以证实，沙盘游戏中隐含了禅的核心精神，它们都强调，“创造一个能够唤醒并支持个案自我疗愈力量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应该就是后来卡尔夫所强调的“自由而受保护的空间”。

 

 

 

多拉·卡尔夫的沙盘游戏室

 

 

01

成为沙盘游戏治疗师的条件

 

卡尔夫在书的开头有短短一段的前言，作为对沙盘游戏治疗运用的提醒。她指出，沙盘游戏是一项“强而有力”的治疗模式，而“强而有力”意指它不但能治愈，也能致伤。

 

所以，她提醒运用沙盘游戏进行心理治疗的治疗师，就算是对其他疗法甚为熟练的资深心理治疗师，也一定要亲身体验沙盘游戏，接受为期不短的训练和督导。这也是成为一名沙盘游戏治疗师所必须的三个必要条件：体验、培训和督导。

 

02

自性化

 

卡尔夫在本书的第一章阐述了自己对沙盘游戏治疗的理解，她首先指出她在沙盘游戏治疗过程中所发现的心灵的发展正是体现了荣格所说的自性化过程。她引用了诺伊曼关于自我发展的理论：

“诺伊曼主张，人类天生就是一个整体，暂时被保存在母亲的自性里面。当母亲能够满足新生儿的所有要求（例如，御寒、止饥）时，孩子会经验到一种来自母爱的无条件保障和安全感。我们称为母子联结的初始阶段。

 

一岁以后，孩子的自性——心灵的中心会和母亲的自性分割开来。在第二阶段，透过母亲的关爱与照顾，他会感受到和母亲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令人心安，并且从中培养出信任关系。这个最初的关系不仅使孩子获得充分的安全感，也为第三阶段奠下重要的基础。

 

这一基础大约发生在两岁末到三岁初左右，在这期间，自性的中心会在孩子的无意识里稳定下来，并开始透过各种代表整体的象征来加以显现。在这一时期，孩子会以这类象征来游戏、画画或说话……这些象征多是具有神格意涵的人形，或是与几何或数字有关的图形。”

 

卡尔夫将沙盘中所观察到的心灵发展阶段归纳为以下几个阶段：

 

（1）动物、植物阶段；（2）战斗阶段；（3）适应集体阶段。

 

她以一个8岁男孩的沙盘为例，说明了这三个阶段在沙画中的展现。

 

图8是一位八岁男童的作品，这幅沙画非常能够代表这些能量的正常发展情形。在图的右上方，有一名优秀的牧羊人带领着一群羊，这是本我的具体表现。排列整齐的黑色（摩洛哥军人）向空地移动，我认为那代表男童内在维持宁静的力量。这些力量都全副武装，不过，这名男童却说：“事实上，他们不需要配戴武器”，因为他发觉自己可以应付他们。

 

“在第一阶段，沙画中传达的信息通常与自我有关。在第二阶段，战争的场景会一再出现，这种情形在青春期尤为明显。……经过动物、植物与战斗阶段之后，他终于以人的形式融入大环境，并成为世界或宇宙的一员。”

 

紧接着这个图，卡尔夫使用了中国宋代哲学家周敦颐的太极图与之相呼应。

 

她写道：

 

“太极图中的第一个圆圈代表万物之始，和自性的诞生具有极相似的特征。

 

第二个圆圈则显示阴阳融合的行动，之后产生了五行。我倾向把这个圆圈和所谓的“自性的显现”予以联结。它包含某些能量的起源，这些能量导致自我的形成与人格的发展。就像五种元素起源于这个星座一样，人格也是环绕着自我中心点逐步向外发展……

 

太极图中的第三个圆圈可以类比作自性化过程中自性的显现，这个状态通常发生在人的后半生。

 

在第四个圆圈中，我看到的是正好和开始相反的结束。在这里，我看到移动的结束，使生命从出生走向死亡。

 

而在上述的过程中，转化之法（the law of transformation）是太极图的基本精神，遵循此法则，死亡掌握了新生之源，死亡是另一个重生的开始，就像不断生灭的心灵处境一样。”

 

荣格曾用这样的话来阐述自己对自性化的理解：“一个人最终成为他自己，成为一种整合性的，不可分割的，但又不同于他人的发展过程。”

 

安德鲁·塞缪斯在其心理分析词典中则这样表述：“自性化过程是围绕以自性为人格核心的一种整合过程。换句话说，使一个人能够意识到他或她在哪些方面具有独特性，同时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女。”

 

卡尔夫指出，各种画作、沙画中所展现的象征整合、整体的圆形意象，正是自性“内在秩序”或者说是整合形态的展现，是“人格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状态……只有当人们可以成功地显现自性之后，自我才可能因此而得到健全的发展。自性可能透过某种梦的象征，或是沙盘里的一幅画来展现，这样的自性可以确保人格的整合。”

 

03

象征及其分析

 

卡尔夫认为，象征在沙盘游戏治疗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治疗师必须对出现在沙画中的象征及其隐喻有所理解，“这种理解通常会促进分析师与儿童之间的信任气氛，此种信任正如最原始的母子联结一般，具有相当的疗愈作用。”

 

她对于象征的解释也给出了建议，“由于我们是在自由安全的空间内处理象征的经验，因此治疗师未必要使用语言向儿童传达或分析他的洞见。不过，在某些情况下，治疗师应该以浅显易懂的方式来向孩子诠释沙画的意义，而且最好使用和孩子的生活处境有关的例子来呈现。借着外在象征隐喻的协助，内在的困境会慢慢变得清晰可见，并带来可能的改变。在此过程中，新的能量被释放出来，使自我可以获得更为健康的发展。”

 

卡尔夫对于象征的理解、解释、应用及处理技巧，充分体现在其个案介绍中。例如第四章的个案，卡尔夫就对“8条蛇”这一象征做了很详细的解读。

 

“消极、被动”的12岁女孩做了一个跟蛇有关的梦，卡尔夫建议女孩把梦画下来。女孩画了8条蛇，并给蛇涂上了华丽的颜色，但是有一条灰色的蛇自行盘卷，与其他的蛇看上去很不一样。

 

卡尔夫假设“这条颜色灰暗的小蛇可能代表她的问题仍隐藏在无意识里面，同时也可能象征女孩未开发的女性特质，它通常出现在青春期到成人期之间，特别是心灵层次将面临较为深刻的转化时。蛇皮的蜕落则是象征着无意识里的某种突破与更新，它的蜕变使生命的奥秘得以充满活力。”

 

卡尔夫虽然对蛇有着这样的理解和分析，但是她并不是直接把这样的理解灌输给孩子。她试图从孩子所能意识到的理解层次来加以诠释。她问女孩，在学校里面修了几个科目？答案是8科！女孩说，除了数学外，其他科目都及格。

 

女孩恍然大悟，在8条蛇当中，那条灰色的蛇原来代表她最不喜欢的科目。

 

透过上述的联结，女孩理解到原来是无意识中对数学的抗拒与害怕。透过这个梦的解析，她的恐惧似乎不再如此难以挣脱了。

 

04

自由与受保护的空间

 

卡尔夫认为，自性是人格趋于整合的内在秩序，它的展现是人格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状态。但是可能因为“没有得到必要的母爱保护，或者因为自性的展现受到外在因素的强烈干扰，例如战争、疾病，或是儿童早期发展阶段的环境不够温暖接纳，自性无法通过象征展现出来”。

 

因此治疗师的任务就是创造出一个自由与保护的空间，使“心灵本身自然形成群集”。

 

来访者与治疗师之间的信任关系，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恢复心灵发展的第一阶段，也即是母子联结阶段。“这种心灵处境可以建立内在的和平，使人格具有完整发展的可能性，包括它的知性层面与灵性层面。”

 

在这里，卡尔夫强调了移情的作用。她说：“我会试着透过移情作用来保护孩子的自性，并稳定它和自我之间的关系。”

 

卡尔夫发现，来她这里接受治疗的孩子，大部分都缺乏内在的安全感或归属感，而安全感或归属感正是他们内在平衡所需要的。因此，卡尔夫把她的工作室和居家环境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具有魔法般转化作用的容器。

 

卡尔夫的房子是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石头房子（这房子始建于1485年），荣格的儿子为其做了装修，装修后的古老房子据说荣格都羡慕不已。房子里有暖炉，有不规则排列的房间和楼梯，神秘的地下室、厚厚的墙壁，孩子们可以随意自由地在房子里做他想做的事情。他们可以游戏、看书、捉迷藏、玩藏宝游戏。

 

对于孩子来说，这所房子是一个“完全开放的世界”，“毫无保留地欢迎和接纳他”。

 

卡尔夫也介绍了自己的沙盘游戏工作室，包括沙盘、各种素材（绘画颜料、粘土、马赛克，石膏等）和沙具等。她指出，沙盘的尺寸是28.5*19.5*3英寸。这种大小既可以允许又可以限制沙游者的想象力在此空间内发挥，因此它的功能是“调节和保护”。

 

孩子从各种素材和沙具中挑选吸引他的，对他有意义的物件。他拥有绝对的自由来决定自己要建构什么，要挑选哪些物件，以及如何使用他们。

 

孩子从其自身处境用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在沙盘中构建出“世界”，这个“世界”重现心灵，但又被限制在沙盘这样一个范围内，这样的设置所提供的安全性框架，使得转化得以在里面发生。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可以感受自己处于所谓的自由与保护的空间中。

 

卡尔夫本人以及她的房子和沙盘游戏室，都在营造所谓的自由与保护的空间，正是这样具有转化和治愈功能的空间，才使得因为外在干扰而无法得以展现的自性获得重生和发展。

 

篇幅所限，最后一部分内容“个案及其理解”我们不在此处展现，该部分内容曾单独发布过，有兴趣的读者朋友可以看一下：插入往期推文的超链接：沙盘游戏的创始人多拉·卡尔夫如何做沙盘游戏？|内含案例分享

 

◎本文节选自《沙盘游戏基础教程》第四章：多拉·卡尔夫《沙盘游戏：治愈心灵的途径》导读

 

作者：荣格与中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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