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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 | 梦之神话解读视角

  


如果我们进一步追溯历史,会发现我们所谓的科学在一片浓雾中消失殆尽。那个创造文化的大脑被无休止地利用,将任何主观臆想从经验之中剥离,被用来制定计划以便能够以可能的最有效的方式来控制并利用自然界的力量。

如果我们以为我们比古人精力更加旺盛或者头脑更加睿智的话,那我们这样的推测真是既可笑又毫无根据——我们的物质知识可能有所增长,智力却绝非如此。这意味着我们同身处古代最黑暗日子中的人们一样,冥顽不化,抱残守缺,拒绝接受新观念。我们的知识日益丰富,智慧却日渐贫乏。我们兴趣的中心已经转移到了物质享乐上面,而古人则更倾心一种偏荒诞的思维模式。古典的头脑中充溢着的仍然是神话,尽管古典的哲学与自然科学的开端已经毋庸置疑为“启蒙”运动做好了准备。

不幸的是,对于古希腊神话底蕴之深厚、活力之无限,我们从学校获知甚少。现代人在科学和技术上倾注的创造力有多少,古人投入到神话之中的创造力就有多少。这种创造的冲动正好解释了希腊文化中为什么神话会让人迷惑不解,会瞬息千变万化,会同类合并重组,会一再重复出现。我们在一个幻想世界中活动,这些幻想源自内在,不受任何外在事物运行的影响,不断涌现,创造出一连串变化莫测的可塑形式或幻象。这一早期古典心智的活动有着最高程度的艺术感:其兴趣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如何尽可能客观准确地理解真实世界,而是如何将这一活动美学地融入主观幻想和愿望之中。

乔尔丹诺·布鲁诺(Giordano Bruno)的无限天体世界说和开普勒(Kepler)的发现,带给人类的是一种冷漠感和幻想的破灭,而古人并未为这种冷漠感和幻灭保留多少空间。

 



天真的远古时期的人们视太阳为伟大的天地之父,月亮为繁衍生息的万物之母。万物都有其邪恶的一面,就像人或像他的兄弟动物一样被赋予了生命。万物都被拟人化了,被当成人或动物一样看待。甚至连太阳那个大圆盘都被加上了翅膀或小脚来阐明它移动的原理。

因此,这就产生了一幅与现实完全脱节的宇宙图像,但是这幅图像却同人类的主观幻想完全吻合。无需特别举证就能证明儿童的思维也大致如此。他们同样也赋予他们的玩偶和玩具生命,在一些想象力丰富的儿童身上可以很轻易地看出,他们住在一个奇迹乐园之中。

我们亦知同种思维在梦中也显示出来。形形色色的事物被凑到了一起,其实际情形却无人理会,种种天方夜谭也因而取代了现实。

弗洛伊德发现人清醒时,其思维特点是前行的(progression):即思维刺激的前进,从内在或外在知觉系统经内心联想前进到其运动端即神经传导。而在梦中,他发现恰恰相反,即思维刺激的退行,从前意识或无意识领域退行到知觉系统,而这一退行却赋予了梦境独特极致的感官刺激,间或上升为如幻觉般的身临其境之感。梦的思维也因此退行到了记忆的原始材料。


弗洛伊德说:“在退行中,梦境思维的结构物分解为它本身的原始材料了。”[23]


然而,原初知觉的重新激活只是退行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退行到婴儿时期的记忆。虽然,这个方面也很可能被称为退行到原初知觉,但它值得特别一提,因为它本身具有重要性。它甚至可以被当作是“历史性的”退行。在这重意义上,弗洛伊德认为梦是被修改过的记忆——通过投射到当下而被修改。记忆的最初场景本身不能自己启动复苏,只能转变为梦境以求满足[24]。

 



弗洛伊德认为梦的一个本质特征就是“加工”儿童早期的记忆,即把儿时的记忆进一步向现在拉近,然后用梦的语言将它们再次呈现出来。但是,至于说儿童的心灵生活不可否认地带有过去的特征,这一性质正是梦所独有的特性。
弗洛伊德明确指出:

沿着退行的捷径而使其欲望得到满足的那些梦,不过是为我们在这方面保存心理机构的原始工作方法的一个样本,这种方法已因缺乏效果而被摒弃了。

当头脑仍然年轻而且力不胜任时,这种方法曾一度统辖着清醒的生活,现在似乎被抛置到了夜梦之中——就像已被成人摈弃的原始武器弓和箭,再次出现于托儿所中那样。[25]
这些考量[26]诱使我们在古人的神话思维与儿童[27]、原始人以及梦中显示出的类似思维进行对比。这个想法一点都不奇怪,通过比较解剖学和进化论我们对此知之甚多。解剖学和进化论表明人体结构和功能是一系列胚胎进化的结果,而这些进化同人类历史上的类似演变遥相呼应。因此,在心理学中,个体发生和系统发生可能相一致这一猜想似乎就有了根据。如果果真如此,那就意味着婴儿思维[28]和梦的思维只是早期进化阶段的概括性的重现。

 



关于这一点,尼采的观点值得一提:

在睡眠中、在梦境中,我们经历了早期人类的所有思维……我的意思是:正如人们现在在梦中理性思考,那么人类在醒着的时候也已理性思考了数千年;人类心智中第一次探寻的缘由便是为需要解释的万物提供一个解释,这个解释非常充分,因此被当作真理……人类本性的这一返祖元素仍然在我们的梦中显现,因为更高级的理性思考能力是在这一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这一能力仍在每个个体身上发展。

梦携我们回到人类文化那古老的环境之中,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现成的方法来更好地理解它们。
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进行梦境思维,是因为长久以来我们一直被灌输的正是这种第一眼看上去无比荒诞、肤浅的解释。这样说来,做梦对大脑来说就是一种消遣,而大脑在白天则要满足因更高级文化而产生的严苛的思维需求。

从此处我们可以看到,更缜密的逻辑思维,对因果之间的严格区分,是很晚才发展出来的,因为我们的理智和智力功能仍然不自觉地追溯那些原始的思维方式,而我们在这种状况下已度过了半生 [29]。

正如我们所见,弗洛伊德基于梦的分析在梦境思维的返古本性上得出了相似的结论。因此,就神话即如梦境般的构造这一观点而言,它算不上一个很大的发展。弗洛伊德自己是这样表述的:“对人种心理学的这些创造的研究丝毫不完整,但是极有可能的是,譬如神话是整个民族愿望幻想出来事物(——年轻的人类远古以来的梦境)的扭曲的残存。” [30]兰克(Rank)[31]同样也认为神话是整个民族的集体梦境[32]。

 



Riklin对童话中梦的机制有所关注[33],Abraham对神话中梦的机制也有关注。他说:“神话是种族中被废弃的婴儿心灵生活的碎片”;又说,“因此,神话是保存下来的人类种族中婴儿心灵生活的碎片,而梦就是个人的神话。[34]”神话创作者的思维方式同我们在梦境中的思维方式一模一样,这一结论几乎不言而喻。

当然,在儿童身上可以看到创造神话的最初尝试,他们的假扮(make-believe)游戏通常包含历史的回声。但是人们一定要对神话源自人类种族中“婴儿的”心灵生活这一断言提出质疑。

与此相反,神话是年轻的人类所创作的最成熟的作品。正如人类最初的那些带有鳃裂的鱼类祖先,虽不是胚胎,但也是完全发育成熟的生物一样,神话的创作者和生活在神话时代的人类已是成熟的大人而非四岁大的儿童。神话也绝不是一个婴儿的幻想,而是原始生活最重要的必需品之一。

儿童的神话倾向是教育灌输而来这一观点可能会遭到反对,但是这种反对是徒劳的。人类几时真正脱离过神话?任何有眼有脑之人都能看到这个世界死气沉沉,冰冷淡漠,无休无止。但是从其感官的证据而言,人类从未见到过上帝,也未陷入不得不需要上帝存在的境况。与此相反,它所需要的是最强烈的内心冲动,这种冲动只能由非理性的本能来解释,而人们需要这种冲动来发明宗教信仰,那些早被Tertullian指出是极为荒诞的宗教信仰。

同样,人们可以不给孩子提供原始神话的具体材料,但不打消他对神话的需求,同时却依然能够削弱他自我创作神话的能力。人们几乎可以说,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传统一下子都被根除了,那么到了下一代整个神话和宗教历史都会重新来过。只有极少数个人在罕见的智慧遍地开花的时代才能成功脱离神话而存在——大众群体断不会如此。启蒙教化毫无成效,它所摧毁的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表象,绝非创造的冲动。

 



现在我们来回顾一下我们之前的反思。

我们之前谈到了系统进化的心理在儿童身上,以个体发生的方式得以概略再现,我们得知远古的思维是儿童和原始人所独有的特性。如今我们了解到这相同的思维在现代人身上也占有很大的一席之地,并且一旦定向思维停止,它就开始现身。任何兴趣的降低或最轻微的疲惫感都足以终结由定向思维所表达的对现实的微妙的心理适应性,取而代之的是幻想。我们偏离主题,让思绪在天地间纵横驰骋,若注意力仍旧无法集中,慢慢地我们会失去对现实的所有感觉,幻想也因此掌控了全局。

关于这一点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幻想是如何产生的?它们的本质是什么?诗人会使我们受益良多,而科学家则恰恰相反。

最先在这一问题上有所建树的是心理治疗师。他们指出,幻象的运行具有典型的周期性。口吃之人幻想自己是一名伟大的演说家,实际上在德摩斯梯尼(Demosthenes)的案例中幻想得以实现,因其精力无比旺盛;穷人幻想自己是一位百万富翁;小孩幻想自己是一个大人。受压迫之人幻想在对压迫者的讨伐中一举获胜;失败之人用野心勃勃的计划来折磨自己或让自己开心。所有人都通过幻想来寻求补偿。

但是幻象到底是从哪儿取材的呢?

我们来举一个典型的青少年幻想为例。

 



面对未来巨大的不确定性,青少年将其归咎于过去,告诉自己:“要是我的父母不是这般寻常,而是一个家财万贯、高贵优雅的伯爵该多好啊,我只是被养父母抚养长大而已,有一天伯爵会乘一辆闪闪金光的马车翩翩而来,把与他失散多年的我带回他那富丽堂皇的城堡”,如此这般,正如格林童话中,一位妈妈告诉她孩子们的那样。一个正常的孩子会在转瞬间停止幻想,并很快把这种幻想抛到九霄云外。然而,在远古的世界曾经有一个时期,人们普遍认为幻想是合乎情理的事实。那些英雄——罗穆卢斯(Romulus)和雷穆斯(Remus)(pl.Ⅱ)、摩西(Moses)、塞米勒米斯(Semiramis)和其他诸多英雄——都是与亲生父母失散的孩子。[35]还有一些人是诸神的直系子孙,一些贵族家庭的祖先则可追溯到远古的英雄和诸神。因此,青少年的幻想只是一个曾一度广为流传的古老民间信仰的再现。所以,雄心壮志的幻想也在诸多事物当中选择了一种曾几何时被人们所认可的经典形式再现。

某些性幻想亦是如此。之前我们曾提到强暴的梦:抢劫犯破门而入,行径危险。那同样也是一个神话主题,在过去也的确是事实[36]。除了在史前时代强暴是一件常有之事这一事实外,在更加文明开化的年代,它也是一个很普遍的神话主题。只要想一想珀尔塞福涅(Persephone)、得伊阿尼拉(Deianira)、欧罗巴(Europa)和萨宾(Sabine)女子们遭到强暴,便会知晓。我们也不该忘记直至现在仍有许多地方的结婚习俗还会让人们回忆起远古时期的抢婚。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它们证明的是同一件事情,即我们如今藏着掖着的幻想曾经是光明正大存在的。如今只在我们梦中或幻想中出现的事物,曾经是有意识的习俗,或是普遍认同的信仰。那曾强大到足以铸造一个高度发达的人类种族的精神生活的事物,不会在几代人的时间之内就从人类灵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必须谨记,我们同希腊黄金时代的文化之间相隔不过八十代人的时间。

八十代人的时间是什么概念?与我们同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或海德堡人(Heidelberg)之间那巨大的时间跨度相比,八十代人的时间就缩短为几乎微不可察的时间段了。关于这一点,我想请大家关注一下伟大历史学家费列罗(Ferrero)做出的一针见血的评论:人们普遍认为,人类在时间上与当前这一时刻相隔愈远,那么他与我们在思维和感受上的差异也就愈大;人们还认为人类的心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变化,如同时尚或文学一样。

因此,一旦我们发现过去的历史中的规章制度、习俗、法规或信仰与我们所熟知的有一丝不同时,我们便会即刻为其寻找各式各样复杂难懂的解释,这些解释多半会自动分解为一些没有明确意义的辞藻。

 



的确,人的变化并没有如此之迅速;其心理从根本上来说尚未改变,尽管一个时期的文化同另一个时期的文化大相径庭,但这并没有影响其心智的正常运转。心智的基本定律一如既往维持不变,至少在我们拥有知识的短暂历史时期之内没有改变;并且几乎所有的现象,即使是那些最不可思议的现象,都能从心智的普遍定律中得到解释,我们在自己身上也能识别这些心智的普遍定律。[37]

心理学家应当毫无保留地接受这一观点。狄俄尼索斯(Dionysian)的阳具崇拜、古希腊雅典的地府鬼神之说都已退出现代文明的舞台,诸神的兽形表征也只剩下些许残迹,如装饰教堂塔楼的鸽子、羊羔和公鸡。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一个事实,即儿童时期我们经历过一个阶段,远古的思维和感受在我们的内心再次翻腾,而在我们拥有的一生当中,伴随着我们新近才获得的定向的和适应性的思维的是幻想的思维,这一幻想的思维与远古的心智状态遥相呼应。

正如我们身体的许多器官还残存着一些早已无用的功能和状况,我们的心智也是如此,虽然很明显已经发展成熟不再有那些原始的冲动,但是依然带着我们走过的那些进化阶段的痕迹,在梦中和幻想中与那朦胧的过去产生回响。

 



心智有着象征表达的自然倾向,这一倾向从何而来这一问题引出了两种思维方式的区别——一个是定向的、适应性的思维,一个是主观的、由内在动机所驱动的思维。

后一种方式,如果没有适应性的思维一直在旁辅佐纠正,必定会创作出一幅极其主观、极其扭曲的世界图景。这种心智状态首先被描述为是幼稚的、自体性欲的(autoerotic),或布洛伊勒(Bleuler)所称的“自闭的”(autistic),这清楚地表明,从适应性的观点来判断,这一主观的图景,是比定向的思维关于世界的图景更低级的。自闭症的理想例证可以在精神分裂症中找到,而婴儿般的自体性行为更像是神经症的特征。

这样一个观点引发的是,一个绝对正常的过程,如非定向的幻想思维过程,充满危险地接近病态的过程,而这不应归咎于医生的愤世嫉俗心理,更应当归咎的是对这种类型的思维第一个做出评估的正是医生这一情形。非定向的思维主要是主观驱动的,与其说是由有意识的动机驱动,倒不如说——更多——是由无意识的动机所驱动的。它所产生的世界图景,与有意识的、定向的思维所产生的世界图景截然不同。

但是要说它不过是客观世界之图景的扭曲版本,这样的假设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主要由无意识的内在动机所引导的这些幻想过程,其本身是否是客观的事实,还有待考证。

弗洛伊德自己也不止一次地指出,无意识的动机是基于本能之上的,而这绝对是客观的事实。同样,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承认它们具有远古的特性。

 



梦和幻想的无意识基础很显然只存在于婴儿期的回忆之中。在现实中,我们所关注的是基于本能的原始或远古思维形式,它们在童年期比成年后,自然会更清晰地涌现出来。但是这些思维形式本身并不幼稚,更谈不上病态了。因此,我们不应该用病理学术语来描述它们。

神话也是如此,同样是以无意识的幻想过程为基础,不管是在意义、内容还是在形式上都绝对谈不上幼稚,也不是自体性欲的或自闭的态度的表达,尽管它所产生的世界图景与我们看待事物的理智客观观点全然不符。

心智的本能的与远古的基础,本质上就是纯粹的客观事实,它既不依赖于个体经验或个人选择,也并非大脑或其他任何器官所继承的结构和机能。正如身体有其自身的进化史,会清晰地显露出不同进化阶段的痕迹一样,心灵亦是如此。[38]鉴于定向思维是一种完全有意识的现象[39],幻想思维则有所不同。虽然幻想思维很大一部分是属于意识范畴的,但至少也有很大一部分处于半阴影状态或完全处于无意识当中,因此只能间接地进行推断[40]。

 



通过幻想思维,定向思维得以接触人类心智中那最古老的层级,它们在意识的门槛之下已久远埋藏。直接同意识心理打交道的幻想的产物,首先是清醒梦或白日梦,弗洛伊德、Flournoy、Pick和其他人曾对此特别关注;然后是普通的梦,它们呈现于意识心理面前的是一个令人疑惑的外表,只有在间接推导的无意识内容的基础上才有意义。最后,在分裂的情结中,有完全无意识的幻想体系,这些体系有很明显的趋势把自己构成分离的人格。[41]

所有这些都表明,无意识的产物与神话是多么的相像。因此,我们大概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任何发生在人生后半生时的内倾倾向,都可以退行到婴儿期的回忆,尽管那些回忆源自个体的过去,但普遍而言都带有一丝远古的气息。内倾和退行的程度愈深,远古的特性就愈浓。

(范红霞 张敏 译)节选自荣格全集第五卷《转化的象征》

 

 

 

作者:荣格与中国文化

文章转自知乎,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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