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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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年少轻狂,我却暗自神伤

一直以来,我们接待的青少年心理咨询量都居高不下,因为各种问题来的都有。厌学、自残、自杀、抑郁、焦虑、强迫等等。本来应该意气风发的时期,他们却萎缩一隅,黯然失色。接到这样的孩子时,我内心时常是感觉艰难的,一个是因为青春期的孩子咨询本身就不容易,因为他们内心太动荡,而且在潜意识里,接受咨询是是对本来就脆弱的自己的另外一个否定,会让他们仓促逃走;另外一个原因是到这个年龄出现问题,往往和家庭脱不开关系,但因为家庭模式存在已久,要改变就像走长征一样,很多父母是坚持不住的。


有很多研究也显示,大学生及青少年的心理行为问题源于家庭养育中的不安全型依恋。最近看到一篇论文,在接受调研的大学生中有46.4%的强迫型人格阳性率,这也与之前学者的调查类似,在对2592名大学生进行十二项人格障碍的筛查中,发现强迫型人格的阳性率也在45.4%。造成这种人格模式的很大原因是消极的完美主义而不安全型的依恋则是消极完美主义的温床。


什么是消极完美主义?比如因为担心被抛弃和拒绝,就不断努力获得他人的认可。这种因为害怕和焦虑,被动要求自己完美,就是一种消极的完美主义。


而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很多人应该深有体会。虽然在现实层面获得了一些成功,他/她可能已经是非常优秀的翘楚,超过了同行业或者单位的很多人,但还是马不停蹄的往前奔,完全没办法停下来。这也就是属于一种强迫型人格。而且很重要的是,他们内心并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一种没有目标的目标,因为达成目标后下一个目标马上出现。只要稍微停顿,那种内心的焦灼和不安就会笼罩下来,似乎马上要落后,要失去工作了一般。


现在也遇到好多中产阶级的父母,拥有了这种强迫型养育方式,对孩子有着更高的焦虑,所以也有更完美的期待,所以“鸡娃”才能长盛不衰。




有一位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初中生,当他来的时候,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经济条件很不错,从小似乎像养在蜜罐里,而且一直都很懂事,所以当他出现问题时,父母都是不信的。直到有一次他冲动的跑到楼顶,意欲跳楼时,妈妈才有了一些紧张。然后开始不去学校,父母才觉得要检查一下。


在咨询中他基本上不太会看我,总是低着头说话。也不太愿意多说自己的情感,对于父母虽然有怨恨,但又特别的理解他们。所以你会觉得这个家庭似乎挺好,孩子还那么的想的通,那为什么孩子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孩子本身会有很多的掩饰,他会顾左右而言他,但他喜欢说自己的兴趣。有一次说到自己创作的作品:主角是一个联盟,而现实社会很阴暗,整个世界笼罩在非人的控制下,主角联盟变得岌岌可危,也开始动摇是否要拯救那些已经变异的人群。


从象征层面去理解,就是孩子已经处在一个内心非常动荡的时期,那种危机笼罩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未来已经变得很模糊。而这些在生活中,他是无法表达的。所以只能在行动上来表示,自己不能去学校,想要逃离。


但很有意思的是,还好主角是个联盟,他还在内心装着一些同盟,所以他还没有完全放弃。


通过聊他的兴趣、作品,他慢慢的开始谈自己的困难,有时候作业就像一座大山,明知道要做,但就是提不起劲。虽然知道要去上学,但是早上就是起不来。……他有太多的冲突,却无法一一释怀。还有更多内心不知道的礁石,在挡住未来的去路。


其实人生来就爱学习和探索,因为要对世界充满好奇才能有发展,也才能活得下去,这是生命的设定。但是很多人在成长中慢慢失去了学习的能力,这是为什么呢?


著名的精神分析师克莱因和温尼科特都有同样的论点,一个婴儿要能发展出“智力”(就是探索世界的能力)是因为有足够安全的环境,也就是这个养育者“妈妈”能够承受的起婴儿的攻击,不仅是身体上的攻击,更是心理上的攻击。比如婴儿在吃奶时,妈妈能够很好的回应他,也有足够的奶水,孩子会咬乳头,这时妈妈不能惩罚孩子,也不会因为孩子的行为而抛弃和否定孩子。这个时候孩子才觉得这个世界是可以被自己折腾的,否则他就会反过来照顾妈妈。


所以很多懂事、乖巧的孩子,因为体验到了那种自己本能释放时候外界轰然倒塌的恐惧,反而练就了一身照顾他人的本事,最终失去了那个本可以安全撒欢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太脆弱,身边的人太脆弱,我只能照顾他们,而不是他们来照顾我。所以这个世界是不能被折腾的。


前面说的那个初中生,在以往的成长过程中,经常就是如此的照顾他人。并因为照顾他人而被肯定,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自己真正的需求,而周围的人也以为他不需要那些。他只能拼命的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想要不停的超越自己,超越他人,即使成绩已经在班级前五,也依然感觉危机重重。终究是缺少了营养来源,那种生命本身的力量感没有了,只能耗竭。就像枯萎的藤曼,爬的越高,死的越快。


年少轻狂,那是因为有力量可以狂。我们看到恣意少年,内心终是感动,感叹年轻真好。




那些内心匮乏的少年,怎样才能让他们散发生命的朝气?他们需要时间修补,需要更多爱的投注,重新去哺育内心那一颗小种子。只要这颗小种子还在,终究还是有机会,就像这位有主角同盟的少年。只是这个过程,着实辛苦。父母应该不再关注于外在的表现,总是担心不去学校怎么办,而是静下心来重新陪伴孩子,去体验那些曾经错失的生命历程。


我们之前说过,青春期的父母应该被打败,但是不能被打倒。当孩子否定我们的时候,去理解他,而不是暴跳如雷,否则就进入了他的圈套,让他又一次验证了“咬到乳头被说是一个坏孩子,要把他丢掉”的事实,那么他还能信任谁呢?


希望,我们不再让他暗自神伤,独自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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